今天就是自安哈特王都出发前的最后一天。 动身前往维廉多夫和平谈判前的饯行会。 第二王女瓦莉耶尔,以及她的第二王女亲卫队,再加上我法斯特•冯•波利多罗。 由上述十六人举办一场小型的饯行会。 本应如此。 但是。 “母亲大人,为何您也来了呢?” “为何你反倒认为我不会来?事关重大的国事前夕,怎么可能对你们不闻不问呢?” 如此回答的莉泽洛特女王品味着红酒。 毕竟不是私底下的场合,并非平常那样身上只有一块薄纱的模样。 而是穿上正式的礼服。 还是老样子表情冰冷,不过这要素反而更加衬托她身为女性的美貌。 大秀美背的露背礼服的后颈虽然诱惑着我,但身前防御扎实。 我是胸部星人。 对后颈有抵抗力。 “确认后颈无误!”我在心中以魔法的口号做出指差确认,如此一来就能轻易地整理好心境。 唯独胸部不能忍。 就是不能。 那对巨乳不会折磨我的小兄弟,让我安心。 “不过,维廉多夫方面的事务不是已经交给姊姊大人……安娜塔西亚第一王女全权处理了吗?” “现在已不是执著于此的时候了。确实因为可能让安娜塔西亚颜面扫地,表面上我尽可能避免插手,但现在事关重大。状况可说非常吃紧。” 莉泽洛特女王用那妖艳的眼眸看向我。 “法斯特•冯•波利多罗。” “是。” “就算本次谈判破局,我国也不会灭亡。但是,维廉多夫一旦再度掀起攻势,维廉多夫国境线附近的诸多地方领,包含波利多罗领都可能落入敌国手中。” 我当然知道。 所以我才接下这次工作啊。 这简直是诈欺嘛。 我在脑海中搬出所有咒骂的言词,但我知道安哈特王国已经尽其所能,也没办法抱怨。 虽然已经尽力,但剩下的手段就只有这招。 本次谈判成功时的高昂报酬,以及我的整套全新铠甲,都是为此而准备。 “瓦莉耶尔,如果让本次谈判成功,我会考虑让你的亲卫队全员升阶。” “真的吗,母亲大人?” “不过距离上次升阶才一个月,加上回程还不到两个月,这么快就再度升阶,财政官僚也会啰嗦,因此这张支票要一年后才能兑现。” 听了这番宣言,亲卫队员们觉得在女王面前欢呼未免太过失礼,扑向正要大吼大叫的萨比妮,摀住她的嘴。 很不错嘛,第二王女亲卫队。 话说回来。 约好给我更多奖励也可以吧? “波利多罗卿、瓦莉耶尔,我有话要说。暂且离席,到我的寝室来。” 我就知道。 麻烦事的气氛涌现。 不,也许要讨论谈判条件? 现况能给对方的好处只有归还亚斯提公爵当初掠夺的财产,除此之外毫无筹码,根本是强人所难。 难道莉泽洛特女王有什么计策吗? 我们三人一起走向莉泽洛特的寝室。 没必要呼叫卫兵吗? 我从走廊方向感受到两名女王亲卫队的些许气息。 女王对着正按捺着不吃喝的亲卫队抛下一句“你们就先开始吧”之后便迈开步伐。 瓦莉耶尔大人与我也跟了上去。 来到走廊上。 “抵达寝室前不谈要紧的事。对了,暂且先闲话家常吧。” “是。” 莉泽洛特女王领着她的两位亲卫队走在前头,对我和瓦莉耶尔大人说道。 莉泽洛特女王戏弄般的声音传来。 “你们还是纯洁之身?哎,虽然用不着问也晓得。” “请不要管这个。” “同上。” 瓦莉耶尔大人才十四岁。 要拿侍童大肆享受还嫌太早。 而我已经二十二岁。 在这个类中世纪奇幻世界中,已经到了差不多非结婚不可的年纪。 哎,不过和女性不同,男性的年龄条件其实满宽松的。 就算年龄超过三十,还是很容易找到失去夫婿的家庭接纳。 考虑到领地,我希望能尽早有个继承人。 特别是波利多罗领目前只有我一个继承人,万一我死了,领地就会马上被王室没收吧。 我绝对不能死。 要快点找个能代替我作为当家,并且执行军务的战功显赫的女骑士。 或者是娶一位能在我执行军务时,代替我经营领地的老婆。 “不管是安娜塔西亚或瓦莉耶尔都很顽固呢。哎,虽然我在认识亡夫之前也一直保持着纯洁之身。” 因为对侍童出手后果很麻烦啊。 各领地按照采用人数将侍童送进王宫,目的是拉拢高级官僚贵族,甚至争取王配宝座。 愈是接近中央权力,对各地方领主愈有其利益。 莉泽洛特女王呢喃说道。 美人计这名词浮现在我脑海中。 说穿了,送到王宫来的少年们都身负色诱的职责,而安哈特王室明知如此还是将之视作各地方领主的权力,允许他们入宫。 尽管如此,他们并不专业。 前几天也有个侍童讥笑我,被第二王女亲卫队的一员发现,消息透过瓦莉耶尔大人传到安娜塔西亚第一王女耳中,听说不只让安娜塔西亚第一王女愤怒得面露食人魔般的神色,侍童还被遣返回领地。 成为王家眼中钉的侍童。 不晓得会带来何种灾祸。 那侍童想必将来一片黯淡吧。 哎,毕竟王家特地自各领地雇用侍童。 让男人在旁服侍,就这层意义而言,没有比宫廷更适合的场所。 但是,讥笑了我又为何会触怒安娜塔西亚第一王女呢? 哎,毕竟是维廉多夫战役上的战友。 就算是那样,平常也关心着我。 虽然平常貌似嗜食人肉,但是论人品没有那么坏。 “我会选择亡夫罗伯特为夫婿,原因并不是提亲信上画像的第一印象。” 与莉泽洛特女王的对话。 如今已逝的王配的话题。 我稍微有一点好奇。 “当年他也是被送来宫廷当侍童的其中一人。” “但父亲大人不是公爵家出身吗?我想他应该是在家人的疼爱中长大。” “是啊。因为出身公爵家,又是个身材魁梧的男性,老家并不期望他色诱任何人。” 也许是这样才喜欢上的。 莉泽洛特女王如此呢喃。 语毕,她指向庭院。 设置于庭院的一角,只能用美丽来形容的玫瑰园。 “你们看,这是我丈夫打造的玫瑰园。” “那座玫瑰园是父亲大人一手打造的吗?我记得好像不是。” “丈夫身为侍童待在宫廷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年。所以他只有做出基础而已。当然结婚后也有继续照料。” 听了瓦莉耶尔的疑问,莉泽洛特女王的脸颊随之放缓。 “这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。安娜塔西亚也不知道。他好像是想重现公爵领的玫瑰园,但时间似乎完全不够用。” 莉泽洛特女王笑了笑。 “真是傻瓜。原本明明是为了进宫当过仕童的经历才来宫廷工作的啊。” 补上轻微的责骂。 无论谁都能听得出来,其中藏着至深的爱情。 “别说是勾引贵族的女人了,我那时候最喜欢站在这条走廊上,看那个人在庭院中,种花除草而汗流浃背的模样。” 莉泽洛特女王似乎顿时百感交集,伸手按着胸口,闭起眼睛。 “所以我选了那个人当夫婿。” 随后她睁开眼睛,怨恨地说。 “但是,他被杀了。在这宫廷里,不知被谁所杀,都超过五年了。” 王配罗伯特。 这名字的后方,原本应该是接着公爵家亚斯提之名,现在则是冠上了安哈特的名号吧。 现在就单纯称他为罗伯特吧。 我想这样称呼,更能表达对于莉泽洛特女王与如今已逝的王配罗伯特的敬意。 听说王宫之中如今依然在进行王配暗杀者的调查。 同时也听说,女王已经放弃缉凶,正在考虑结束调查。 五年啊。 都过了这么久了,想必已经无从找出犯人。 “……我改变主意了。别在我的寝室,到玫瑰园聊吧。驱离闲杂人等。” “莉泽洛特大人。其他护卫呢?” 接到驱离闲杂人等的命令,两位女王亲卫队表示些许疑问。 “有波利多罗卿在吧?就算手无寸铁也不会输给刺客。” “哎,的确如此。” 两人二话不说就接受了。 看来王室对我的信赖其实相当深厚。 哎,虽然巨剑不在身上,但腰间好歹挂着一柄短剑。 即使是精锐的刺客,别超过十人我还是能轻易杀光。 就算要同时保护莉泽洛特女王和瓦莉耶尔大人也不例外。 “那么我们会净空四周。请进入玫瑰园。” “我们走吧,波利多罗卿、瓦莉耶尔。” 莉泽洛特女王对我们两人说道。 受到这句话邀请,我们进入庭院,走向玫瑰园。 默默向前走。 穿过围篱的拱门,进入园内。 玫瑰花攀在网格状的围篱上,将园内妆点成一片我没想像过的绚丽。 “好美!” 我不由得说道。 我过去对花毫无兴趣。 无论是前世或今生。 不过眼前这情景……除了美丽之外无法形容。 见到朵朵绽放的玫瑰围篱位在红砖铺设的小径左右两侧,脑海只有美丽这个形容词。 “看来你很中意,这比什么都让我欣喜。” 莉泽洛特女王的语气听起来是发自内心感到欣喜。 “虽然你是男性,但我以为你对花一点兴趣也没有。” “……除了有药效的花朵外,我的确没有兴趣。但是我今天第一次单纯为了花朵之美而感兴趣。” 玫瑰园。 走在这片情景中,无论前世或今生都是第一次。 没想到竟然这么美。 “短短一百公尺的步道。虽然我想带你走过这玫瑰园的每一条玫瑰小径。不过先等我们谈过正事吧。中央有张庭园桌。” 在莉泽洛特女王的带领下,我们来到庭院中央,如她所说设有庭园桌。 我们三人在桌旁坐下。 “与维廉多夫的谈判,老实说我觉得不会顺利。” “……我明白。” 瓦莉耶尔大人代替我回答。 是啊,我也觉得很困难。 目前甚至不晓得维廉多夫那一方有无缔结和平条约的意愿。 “最大的谈判筹码,也就是英杰雷肯贝儿的首级,法斯特也已经当场归还了。” “……我很抱歉。” 我低下头。 “没关系。如果当时没还,现在维廉多夫想必正为了夺回首级而不顾一切进攻安哈特吧。你的判断没有错。况且……当场归还决斗的遗体,是骑士的荣耀。顶多只有愚昧的侍童会批评你的行为。” 如果手上有雷肯贝儿的遗体,就能轻易缔结和平条约吧。 但是,如此一来对方根本不会停战吧。 我们刚才思考的是堪称妄想的假设。 “言归正传。与维廉多夫谈判的重点,我认为在女王卡塔莉娜的心。” “心?” “那女人与我不同,不知何为爱情。就如你以前不懂得玫瑰园的美。” 莉泽洛特女王将我刚才脱口说出的“好美!”当作例子。 冷血女王卡塔莉娜。 关于她的轶事,王室已经将情报送到我手上。 弑父又弑姊的双冠王。 弑母……这样称呼大概不合理吧。 母亲在赌上性命的分娩时死亡,在维廉多夫会这样称呼吗? 我觉得有些不快。 我对亡母的遗憾至今依旧尚未扫清。 “波利多罗卿。你要斩断女王卡塔莉娜的心。” “她的心?” “没错,就是心。” 我在几分困惑中回答。 “你的一切就代表安哈特。卡塔莉娜女王会俯瞰你的一切,然后做出决定。究竟是再度战争,或是和平。” “我个人的表现,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吗?” “事关重大。所有的维廉多夫人,都会把你视作安哈特的代表。” 莉泽洛特女王直视着我的眼睛。 那眼睛并不可怕。 安娜塔西亚第一王女的那种杀人目光,究竟是遗传到谁了? 总不会是父亲罗伯特。 难道是隔代遗传吗? “那个,母亲大人,形式上我才是正使喔。唉,我自己也知道纯属形式就是了。” 瓦莉耶尔大人畏畏缩缩地举起手,表达不满。 “行动时怀有这份自知之明。还有瓦莉耶尔,总之你要当心不要被杀了。” “这时候请说就算死了也要达成使命。虽然我最近才明白这是母亲大人的爱情。” 瓦莉耶尔大人不停念念有词。 莉泽洛特女王以温柔的语气说道: “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把你送去维廉多夫……法斯特也一样。” 连我也不愿派过去吗? 哎,虽然机率不高,但终究有可能送命嘛。 虽然从维廉多夫的价值观来看,我应该不会被杀,但女王卡塔莉娜例外。 她是维廉多夫的异物。 结果会如何,完全无法预料。 “波利多罗卿,我再说一次。你要斩断女王卡塔莉娜的心。谈判的关键,不在于谈判筹码,唯独她的心。失去了雷肯贝儿卿……形同母亲的存在后,依然毫不扭曲而保持冷静的那颗心,你要使之动摇。” “遵命。” 我自庭园桌的座位站起身,单膝下跪,恭敬行礼。 斩心? 到底要怎么办到啊? 你讲的话都太抽象了啦。 揉你奶子喔。 在心中对于莉泽洛特女王强人所难的这番话,感到万分苦恼的同时。 法斯特•冯•波利多罗悄悄叹息。